季榕下

【GS】烟雨霏霏的黎明

大概是所有人都会经常碰到的。

从电车上向外望,看见一盏盏月亮色的路灯,香烟铺的老板费力地卷起门帘,并向隔壁正在系围裙的小姑娘问好。这样的画面,好像是故意引诱人从前进的电车上跳下去。

灰原哀对着车窗呼出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将右手覆到起了白雾的车玻璃上。

“你在做什么?”

那个男人的声音从后传来。

“没什么,”灰原哀向后歪了歪身子,眯起眼看着仿佛从她指尖溜走的灯光,“东西找到了吗?”

“我不是来帮你找东西的。”

“可你找了,我知道。”她头也没回地伸出左手,“给我吧。”

沉默往往意味着付出、牺牲,还有妥协。

感觉到软软小小的物什被稳稳地放到自己掌心,灰原哀笑了笑,放下贴在车玻璃上的手,扭过身子换了个正对着琴酒的方向坐好。

“是哪个男明星吗?”

“……拜托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体育新闻。”她用双手将有些破旧的玩偶举到他面前,“这是比护隆佑,BIG大阪队的主力,前段时间他代表日本在世界杯上进了球,还被各大媒体点名表扬了一顿呢。”

“而且,我这只玩偶可是被他亲手摸过的,全世界仅此一个。”

“……都这么破了。”

“……算了,”灰原哀叹了口气,将比护选手的玩偶放到自己膝盖上,“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这个玩偶,不光是被比护选手亲手摸过的,还是她的朋友们,花尽全身力气才找回来的。

虽然那时候这个玩偶已经被车子碾过不能再当挂件了,但她还是像带护身符一样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若不是今天下午从大阪回来的时候弄丢了,她也不会跟疯了似的大晚上坐车到大阪又从大阪坐车回来。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他。

琴酒。

也许是因为下雨又临近黎明,当时车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很没出息地被吓到丢了雨伞,然后,他蹲了下来,单膝着地,将可容纳两个人的自动式黑伞往她的方向移了移。

“上车吧。”

她本来以为他们的再度会面该更剑拔弩张一些的。

……

“所以,你为什么会去大阪?”

灰原哀低着头,一边摇晃玩偶比护的手一边问道。

“……”

“不能说吗,”她笑了笑,将头靠上电车的铁皮,“也对,是不能说。”

“大阪烧。”

“嗯?”

他偏了偏头,“只是突然想吃一下。”

“真难得啊,你竟然也会有‘突然想要’的时候,”灰原哀看着他被银发和帽子遮住的脸,“我以为你做什么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不是。”

“嗯?”

“两年前就有过,”他顿了顿,“像毛头小子一样冲动地行事。”

两年前啊……灰原哀突然觉得她的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和知道琴酒的黑料比起来,这点痛简直不值一提,“两年前你做了什么?”

“……你知道。”

这家伙吃大阪烧的时候估计没少喝吧。灰原哀干笑了两声,“是吗?”

他沉默了两秒,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比原先还显得低哑,“当然。”

“也许其他人都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

……她应该知道的?还是,只有她才知道?

灰原哀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这种感觉就跟两年前听到那个黑影在自己耳边说“生日快乐”时一模一样(见前文《秘密》),好像真相就在她面前,却又不知为何离她越来越远。

等等,两年前……数据显示研究室被入侵,但没有人员伤亡,没有资料丢失,只有她,只有她被一个黑衣人在脖子上啃了两口……

遭了,头越来越痛了。

灰原哀蜷缩起小小的身子,将脸埋进膝盖间。

蓦地,她听到正上方传来一声轻叹,随后,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覆上了她的头顶。

“果然这次,也还是冲动了。”

灰原哀咬紧牙关,她能感觉到有咸涩的液体不断从眼角涌出,同时,她的思路也在这一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那个人……是你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那天晚上是和贝尔摩德一起过的夜?”

“我的失忆,和你有没有关系?”

“那天你咬我的脖子,其实是为了把药物注射到我身体里,对不对?”

“……”

她终究没能等来他的回答。

电车到站了。

雨还在下。看着好像光线般在路灯下飞过的银丝,灰原哀叹了口气,准备将卫衣的帽子戴上然后飞奔回博士家。没错她出门的时候是带了伞的,只是在大阪的车站被琴酒吓到丢伞后忘了重新捡起来而已。

说到底,这都得怪旁边那个……干什么?

看着突然伸到自己面前的伞柄,灰原哀不解地眨了眨眼。

“拿着,”身旁那尊一米九的大佛开了金口,“我叫伏特加来接我。”

“哦……哦,好。”灰原哀缓缓接过伞,撑开后举到自己头顶,“那我先走了?”

他没有答话,算作默认。

见状,灰原哀抿了抿唇,尽量自然地抬脚往前迈去,坦白说,这真的是个很冒险的做法,因为她这样的举动,相当于是将自己的背部完全暴露给了那个杀死她姐姐的男人。虽然知道琴酒没有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弄死她现在大概率也不会弄死她,但是……

“那个玩偶……”

突然,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很轻,但又无比清晰,让灰原哀脊背一僵。

“下次见面的时候,送我一个吧。”

……就为了说这个?

灰原哀唇角一抽,回过头刚想挖苦他几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车站上只剩了她一个人。至于那个银发男人,他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在了黎明之前的夜色里。

离天亮大概只有十几分钟。

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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